我記憶中的鳳飛飛
對她思念與不捨的情緒，在她告別的訊息公開後一周，如反芻般滾滾溢出。
那天下午，工人到家裡修補油漆，我煮好了五顆鹹湯圓當午餐，正準備撈起來時，接到同事電話：「鳳飛飛走了。」錯愕中來不及悲傷，來不及把湯圓盛好，匆忙把鑰匙丟給工人，就趕往記者會現場，接著，是連續幾天凌晨下班的生活。
每天緊繃的生活，每天想辦法搜尋和她有關的故事與線索，儘管電視上不斷播送她過往的歌曲與畫面，我卻因為工作，感受有點麻木。但在我心裡有一個聲音未曾斷過：人，就這樣走了嗎？
鳳飛飛應該是我生命中第一個認識的歌星。我媽說，我三歲的時候就會自己去開唱機，拿鳳飛飛的黑膠唱片出來放；我媽說，我五六歲的時候，會披著雪印奶粉送的小浴巾，站在床上要家人鄰居聽我唱歌，午飯時間到，要散場了，我還會哭。那時期，我的主打歌是〈我是一片雲〉和〈月朦朧鳥朦朧〉。從小我就知道鳳飛飛好紅，有一回，我問媽媽：「你最喜歡鳳飛飛哪首歌？」媽媽說：「〈楓葉情〉。」後來我學會唱：「一年容易又秋天，又見那楓葉一片片…」
聽說鳳飛飛唱過很多瓊瑤電影主題曲，我記憶中對「二秦二林」作品沒有太大印象，我看瓊瑤電影，已經是呂琇菱的《卻上心頭》了，但奇妙的是，我對那些沒看過的鳳飛飛唱的電影的主題曲，卻能一首又一首地唱。還有我記得她和林青霞合演的電影《四傻害羞》，鳳姐竟是女打仔喔！
我很小就愛看綜藝節目，剛剛電視回顧到她主持的第一個綜藝節目《我愛周末》是民國65年，天啊原來那時我才三歲，後來又有《你愛周末》，以及《一道彩虹》、《飛上彩虹》、《我愛採紅》…那些我至今仍記不起先後順序的「彩虹」系列，反正只要想到「周末」和「彩虹」，就會想到鳳飛飛。和我年紀相仿的人應該有印象，那時節目是在老爺(還是豪華?)酒店錄的，鳳飛飛唱著歌，一定會有三層的蛋糕升降台，或是有時會從頭上的花鞦韆緩緩降下，那就是當時巨星的排場了；然後還有好多歌手、諧星排排站，穿著同款制服的「彩虹合唱團」單元，應該就是後來張菲、費玉清《龍兄虎弟》「音樂教室」的濫觴。
鳳飛飛經典的作品太多：〈好好愛我〉、〈愛你在心口難開〉、〈你家大門〉…這些歌曲，不知道透過甚麼方式，不知道在甚麼機會，就印在我的腦海裡；後來華視《綜藝一百》做了台灣電視史上的第一個唱片排行榜，〈相思爬上心底〉就是這時期上榜的，也是我現在能想起來，我自己花錢買的第一張鳳飛飛的唱片。不久後她又有一首歌〈出外的人〉進榜，同時期凌峰有一首台語歌叫〈出外人〉，兩首歌歌名很像，讓我留下深刻印象，沒想到鳳姐走後，我和凌峰大哥做了一次電話採訪，才知道他們關係那麼親密，他一直叫她本名「阿鸞」，直到她嫁給他稱呼「三哥」的趙先生，凌峰才改口叫她「三嫂」。
前幾天，無所不談的政論節目，連談鳳飛飛都能扯進藍綠，但你知道嗎，有幾年的時光，她每年10月25日(也就是光復節)都會做一個特別節目叫《鳳懷鄉土情》，我腦子裡還有她搭上直升機空拍鳥瞰的畫面。她有沒有很愛這塊土地？當然有，否則她怎麼會唱那麼多台語歌，還想辦台灣歌謠演唱會？但她也唱過〈我是中國人〉：「沉默不是懦弱，忍耐不是麻木…我不管生在哪哩，我是中國人，不論死在何處，誓做中國魂。」那是中視連續劇《梅花特攻隊》的主題曲，「梅花特攻隊」有五位女成員：沈海蓉、于楓、張詠詠、周明惠、夏光莉，男主角叫江長文。(好啦，不用佩服我，我只是很小就開始當電視兒童)
她結婚後，有好些日子沒有出唱片、出現在電視上，但「鳳飛飛是超級巨星」這件事並沒有隨著她消失和我慢慢長大而在我記憶中有所改變，所以後來她出《浮世情懷》，我馬上去買了卡帶，〈心肝寶貝〉應該就是收在這張專輯裡對嗎？
第一次見到鳳飛飛本尊，是民國76年她回台灣主持《我愛彩虹》，那時我開始懂得追星了，寫信到電視台索票看錄影，不僅在現場聽到活生生的鳳飛飛唱完歌喊出那聲好親切的「感謝您」，那集的特別來賓是我的偶像劉德華，簡直超級賺到！
然後，鳳飛飛又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，因為她當媽媽了。直到2003年，她重返舞台開演唱會，之後兩年的頻率，共辦了4次巡迴個唱，每一次我都有幸在台下欣賞，但印象最深刻的，還是2003那回，因為那是我和媽媽母子倆第一次一起看的演唱會，因為那整晚的歌，我全能跟著唱！
當記者10多年，遇過不少好的歌手，但每次訪問總是少不了要問人家的感情、八卦，或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歌者，縱然好歌不少，卻總是要伴著戀情、緋聞才能跟著上報。鳳飛飛不知道是否會慶幸，自己生在那個最大新聞就是「跳槽」的年代，但仔細想想，她對感情、家庭、婚姻的態度，又何嘗不是像對工作般，如此愛惜羽毛、小心翼翼？
最近電視常播〈掌聲響起〉，老實說，過去我對這首歌沒有太大的感情，只知道像是鳳飛飛和鳳迷間的一個連結開關，她每唱必哭；但如今歌曲的前奏再響起，鳳姐卻已悄然從人生舞台謝幕，我們只能在記憶和老唱片中，重溫她的歌聲。
〈想要和你飛〉是她先生過後，她發表的唯一一首、也是她今生的最後一首作品，MV中那「眼淚拌飯吃」的畫面，現在卻成為歌迷的心情。希望鳳姐已經在天堂找到趙先生一起飛，希望你有收到我們的思念…
祝你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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